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照片-客家水晶餃子-[網摘]。

 

 

 

『鄉愁與水晶餃子』

 

  「鄉愁」是種難以言喻的病症,說它是病卻不是病。然而一旦發作起來,就算是神醫也束手無策。「出外人」最受不了鄉愁的擠壓,明明心情愉快坐於窗前,突然看見天際飛來一朵烏雲,心情便沒來由的跟著起了變化。剛開始只是絲絲的蘊釀,慢慢的擴散暈染開來,最後滿佈著整個胸懷。於是胸膛沉沉鬱悶,於是心情無所適從,精神也跟著散漫起來,這大概就是所謂的「鄉愁」了吧?

 

  出門在外,最容易勾起我的鄉愁者,就是那種捏成三角形狀,蒸過或經過開水燙熟之晶瑩剔透,令人百吃不厭的客家傳統之「水晶餃子」啦。它的透明的薄粿皮,包著傳統的蘿蔔絲乾炒豆干,或與蝦皮或魷魚乾切丁同炒,雖然花樣繁多,卻脫離不了上述之成份。而其口感頂級順嘴,一吃包您滋味難忘!古早在銅鑼鄉新市場的角落裏,有家專賣三角形水晶餃的店家,生意火旺高朋滿座。

 

這家小店早期是以販賣湯圓起家,有時兼賣燙蔴糬或其他食品。由於鹹湯圓之湯鮮味美,甜湯圓與燙蔴糬之軟糯Q甜,故爾在山村附近闖出了名堂。之後這家店從老市場遷到新市場,增加了三角水晶餃品目。時間長久下來,水晶餃反成為他們的招牌要角,它也可說是故鄉食品的名牌代言。凡是小鎮居民,不論他走到天涯海角,這種三角形水晶餃,已經成為他的鄉愁憑藉。

 

儘管近來各地已有相類似產品出現,但依個人親自嚐試後的結論,這些新家之水晶餃,就是少了故鄉的那份,純樸濃郁且又甜美之滋味。大表哥是地方長老,為人四海,交遊廣闊。這家店的第三代是他的同窗,且又是他的換帖子弟兄。因為他少爺養尊處優在外常遭欺負,偏偏大表哥又是個講義氣的粗魯人。在幾次為他架下硬樑之後,自然而然的就成為店少爺的保鑣。二人臭味相投,遂爾成為莫逆之交。

 

  我拜大表哥所賜,故有機會接近其廚房重地。每回去店裡找表哥回家,穿越廚房從未有人阻擾。尤其與那幾位妯娌由生而熟,她們從未擔心過,我會竊取她們的生意秘密。即使我人久站她們的身旁,剁餡和料也都不加掩飾。每天妯娌工作雖沒分割,但大媳婦多半負責剁肉和餡,小媳婦忙進忙出指揮工人,揉粄團與包餃子夠她忙碌得團團轉。主人則是一付悠閒,她只負責在現場監督,一會兒走近砧板查看肉餡,一下子又會吼叫灶火不夠。

 

  她非常注意餃子內餡的拌和,香油沒放或蔥丁太少都不可原諒。餡料炒得不夠分,也會被罵得狗頭淋血的。因此,大媳婦總是戰戰兢兢的固守崗位,半點也不敢馬虎。小媳婦也不敢打混,因為不知何時老人家已站立身側,嫌她揉粄不夠功夫,要不就是說她沒注意到工人的手腳。老人家一臉嚴肅,直到上桌捏餃子才可見到笑容。其實,老人家的心腸慈悲善良,村莊每有佈施她總出得最多。八、七水災故鄉受創,她老人家一力承擔所有的米食和被服。災後鄉長將她事蹟往上呈報,結果卻挨老人家一頓的教訓。為善不與人知,這就是老人家的習慣。

 

  每天所需之餡兒與粄糰準備妥當,主人帶著媳婦及兩名長工,開始清理長條桌準備包餃子。一聲令下眾人分站兩旁,一人在前負責將粄糰搓條斷塊。第二人將糰塊擀成薄皮,第三、四人開始落餡捏合封口,一個個捏成三角形餃子。大夥手技純熟動作飛快,不一會大堆粄糰都變成餃子。這時候大灶猛火旺鍋,男工將一籠籠的餃子送上鍋蒸。

 

媳婦們不停的將餃子排入蒸籠,不時還要抽空查看灶火,緊張時刻大家都忙得汗流浹背。一炷香大約燒完三分之一時起鍋,移走熟餃換上生餃,週而復始直到全部蒸完為止。蒸熟冷卻後的水晶餃,個個晶瑩剔透引人垂涎。內餡包括瘦肉、蘿蔔絲乾、蝦米和蔥酥,汆合清湯芹菜粒香味雋永。送入口中輕輕咬開,頓時馨香鮮美滋味溢滿口內,讓人一吃再吃百吃不厭。若有大骨頭熬湯作為湯底,那種香甜又是另番滋味。

 

  這家每天至少供應四千個餃子,每天全家上下忙碌不得空閒。分秒必爭,直到最後一份訂貨送出廚房才可熄火。數十年如一日,天天就是這麼忙,但從未聽過任何成員叫苦或退卻,苦幹精神令人欽佩。離開故鄉北上打拼已有卅餘年,每年掃墓返鄉一趟,少不得攜家帶眷光臨這店捧場。我們不敢驚動老人家,一旦被她知道我們過來,她一定命令媳婦免費招待這群蝗蟲。此外,老人家還會大包小包塞滿一車,滿滿人情叫我們拖得辛苦。儘管如此,為了彌補鄉愁,我們只好硬著頭皮經常光臨了。 【完】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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